第一卷 相信的力量、相信的心
相信的力量,相信的心
1
光跟呼惠回去之後,由宇樹坐在客廳沙發上,電燈也沒開,窗簾也沒拉上.
不知為何突然開始覺得很累很想睡,于是橫躺在沙發上.但是卻又睡不著,馬上又爬了起來.
『嗯,寺院總本部的命令,我要一直保護小由!』
『我則是受到神社本統的命令.』
(因為命令而保護……這麼說,昨天的事情……還有……過去的一切……全都是……)
光從幼稚園就一直跟在由宇樹的旁邊也是因為這樣,原本已經搬家的呼惠又回到這里也是因為這樣……
「全部都是因為那個什麼本部的命令,所以她們才會這麼做的嗎?我本來以為她們是我的青梅竹馬,是我的朋友……」
(結果這些只是她們的工作而已!)
「不是的!小由!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由宇樹,你聽我說.」
光與呼惠都拼命否定,想要說服由宇樹.
但是,一旦蒙上陰影的感情,是很難再回複的.
面對頑固的由宇樹,呼惠也只能放棄了.
「好吧,由宇樹.或許是同一時間發生太多事情了.看來關于我們的事情,你有必要在頭腦里面再重新整理一次.」
呼惠說完,便站了起來.
「光,我們走吧!」
「咦?要丟下小由不管嗎?這樣真的好嗎?小惠!」
「由宇樹也需要自己思考的時間,我們待在他的身邊只會礙事而已.」
「小光不會礙事的!嗯!我得幫小由做飯才行!還有一些雜事……」
「現在不是強人所難的時候.」
「強人所難?」
「意思就是強迫他接受.」
「人家才沒有強迫呢!小光跟小由一直都是這樣的!在家里做飯一起吃,一起打掃……」
「不需要.」
「可是……」
「不需要啦……總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小由……」
但是由宇樹沒有再回答,光也只能站起來離開.不過光的情緒依然無法撫平,于是便遷怒到呼惠身上.
「哼!小惠跟小光是不一樣的宗教系統,保護小由的工作也是小光做得比較好!所以…………嗯,我知道了啦.」
本來打算一直抱怨下去的光,被呼惠瞪視一眼之後,也只能乖乖地安分起來.
雖然是敵人,雖然是不同宗教系統,但她最後還是不敢反抗從小就認識的呼惠姐姐.
「由宇樹,明天學校見啰.」
呼惠最後只說了這句話.但是由宇樹沒有回答.
「……說穿了,從以前到現在,之所以會跟我在一起,根本只是因為命令的關系.因為命令……所以才會跟我一起玩,跟我去河邊,去海邊,一起吃飯,照顧我也是因為……」
雨似乎早就停了.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由宇樹坐在家里,用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沿著花紋移動視線.
同樣的動作做了幾十次之後,由宇樹感覺到有眼淚從眼睛里滲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他揉了揉眼睛.
「從明天開始……我該……怎麼辦才好……不能再跟光,呼惠她們在一起了,不能再信任她們了.我該如何是好……」
天氣明明還很溫暖,卻感覺到一股寒意.由宇樹捉緊了領口,全身蜷在一起,不斷發抖.
隔天……
由宇樹沒有去學校.
因為他爬不起來,沒辦法下床.他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
身體狀況說實在不是很好.
前天才發生過那樣的事,身上多少還有些擦傷.
內心想要說出口的話多到數不完.而且假如全部老實說出來的話,一定馬上會被認定是PTSD(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吧.當然前提是醫生必須相信由宇樹說出來的那些話.
「……十二點了……」
大家應該都在吃午餐了吧.
說到午餐,由宇樹平常總是跟光一起吃著光的家人為他所做的便當.雖然如今已經視為理所當然,但光就這一件事情而言是非常值得感謝的.
「光不知道正在跟誰吃午餐……」
或許說得太過分了.他開始這麼覺得.
「可是……她們之前都沒有跟我說……她們是因為組織的命令才跟我當好朋友的……這麼說來……」
意思就是,她們騙了由宇樹十幾年.
(光……呼惠……為什麼……)
由宇樹想著.
十幾年持續騙著一個人,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如果是組織讓她們這麼做的,那一定……
「光跟呼惠,一定早就變成那樣的人了.其實,她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吧.像前天那樣救了我,也一定是因為命令的關系.說要保護我也是因為……」
被背叛了.應該說,自己一直被背叛著……
只要這麼一想,內心里就充滿了不甘心的情感.
正因為過去是如此地相信著光與呼惠,所以被背叛之後,才會更加對光與呼惠無法諒解……
叮咚!
他被突然的門鈴聲嚇到,跳了起來.
但是他馬上就想……
「一定是光.因為我沒有去學校,所以她就來了.」
于是他再次躺回床上,埋首在棉被里面.
(不開門!誰要開門!光的雞婆早就讓我覺得很煩了!每次都只會越弄越糟!每次還不是要我善後!)
但是門鈐卻不斷響起,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看來她知道由宇樹一定在家.
「啊啊!吵死了!就算你現在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不要再來了!我都已經知道了!什麼青梅竹馬,一切都是假的!」
他從床上跳起了來,走向玄關.
粗魯地把門打開.
然而,站在門口的卻是……
「比內……」
「老師……野宮老師?」
「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來學校,也沒有跟老師聯絡?」
「嗯.」
「而且……剛剛你好像在生氣?」
由宇樹與光的班導師.野宮奈奈美坐在沙發對面的椅子上,滿臉擔心的表情看著由宇樹.
當然是因為由宇樹無故曠課,所以特地來看看狀況的.
但是在那之前通常會先打個電話不是嗎?會這麼想的,應該不只有由宇樹一個人而已吧.
「喔……」
由宇樹有氣無力地回答.
(就算把前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奈奈美老師,她也一定不會相信的.出現那樣的怪物……然後被光與呼惠打倒……而且她們兩個又分別是寺院跟神社的組織派來保護我的……)
「聽起來就不像是真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咦?怎麼了?由宇樹……」
「沒,沒什麼.我今天身體狀況不太好……老師對不起,對于我沒有先跟你聯絡這件事,我在此向你道歉.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明天就會去學校的.」
就算說了也沒用的,還是不要說比較好.總之,快讓奈奈美老師回去吧.只能這麼做了.
「真的不要緊嗎?由宇樹.」
「嗯,已經沒事了.」
(而且,就算發生什麼事,光她們也會保護我的.像前天那樣……)
由宇樹已經開始有點自暴自棄地這麼想了.但是這麼想了之後,才讓他想到一件事.
(為什麼光跟呼惠要保護我?保護我……有什麼意義?)
或許是因為組織的命令才保護由宇樹.
但是,理由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由宇樹的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你是不是在煩惱些什麼事情呢?由宇樹.」
「咦?」
「因為我剛剛有聽到你喊說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假的……」
「老師你聽到了?」
剛剛由宇樹原本以為門外是光,所以不禁大喊.
「我聽到了,由宇樹的青梅竹馬……指的是木野光吧?」
由宇樹不禁煩惱了起來.
不可能說出事情的真相,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奈奈美老師相信.
「呃……」
「由宇樹,老師覺得若是因為跟她吵架而導致心情不高興,就不去學校上學,或許有點太小題大作了.」
「啊?咦?」
「雖然老師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更應該去學校,自己去跟她和好才對.老師是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男孩子應該要展現出寬宏的氣度比較好.還有,由宇樹不是幾乎等于一個人住在這個家里面嗎?光在很多方面照顧你,當然是件好事,但是老師覺得最好不要在沒有其它人在的地方兩個人獨處喲.最好是跟朋友一起,或者是有雙親在場……」
「呃……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跟光……」
「是啊,畢竟你們還是國中生,我知道你們都會有好奇心,但是老師覺得國中生還是要像國中生一樣地交往.萬一,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
「老師!」
看來奈奈美老師說到一半,她特有的擔心症又發作了.由宇樹強硬地打斷了奈奈美老師的話.
「不是的!不是的!」
「什麼意思?由宇樹.」
「呃……那個……沒有啦.總之,我跟光之間沒什麼!我跟她沒有在交往,只是青梅竹馬而已……而且,現在也結束了.」
「結束了?青梅竹馬……結束了?」
「是啊.」
(虛偽的青梅竹馬,已經結束了.)
「那是不對的.」
「不對?」
「由宇樹跟光是十年以上的青梅竹馬,也就是說,你們擁有過共同的時間,不是嗎?你們之間擁有著種種共同的記憶.在你們兩人之間,不管發生什麼事,這段時間都不會消失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對不會消失.」
由宇樹愣了一下.
自從知道光與呼惠是因為受到所屬組織的命令才來保護由宇樹一事之後,由宇樹就認定過去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虛偽的.
被創造出來的青梅竹馬,因為命令的關系而在一起.這一切,全是個大謊言.
可是,奈奈美老師卻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一起擁有的回憶都是真的.
在那里面有光,有呼惠,也有由宇樹.
那是事實.絕對不會錯的,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
可是,在那里……
(不……那時候……我們在那里……我們的確在那里……)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消失……」
「是啊,雖然老師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是兩人過去的回憶都是真的.這一點絕對不會錯,你應該相信這件事才是.」
「相信……記憶……」
(我的……記憶……與光跟呼惠一起渡過的……記憶……)
「是啊,從相信開始重新出發看看吧,由宇樹.」
3
「覺醒了?」
「……是的,但是,距離完全的覺醒還很遠,應該還不會造成我們的威脅……」
昏暗的屋子內只有數枝蠟燭的火光,一個人影坐在安樂椅上,背對著發話者,一動也不動.
宛如會依觀看者的不同而看成不同形體的視覺陷阱畫一樣,那個影子有時候看起來像個很老的老人,有時候看起來又像是個小孩.
他的形體不斷地變化,從來沒有停止.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每一個形體看起來都是男性的模樣.但是,對于一個可以如此自由自在操控形體的人來說,變換性別應該也不是件難事才所以,就算看起來是男性,也不表示他就是男性.
望著這個背影,低頭跟他說話的,是一名少女.
這個少女的形體完全不會變化,非常明確.
但是,如果現場有旁觀者,目光一定會被少女吸引.因為在這個沉靜的維多利亞風格的室內,少女的裝扮非常不搭調.
她穿著簡直就像是潛水服或是韻律服一般的衣服.
緊貼在身上的白色服裝,仔細一看,那並不是橡皮或是合成樹脂類具有伸縮性的布料.
而是有著堅硬外殼般的外觀,帶有機械色彩的材質.膝關節,手腕……等各個部位都是獨立的區塊.
看起來會像韻律服,是因為每個區塊都密合得很完美,形成了非常平滑的表面.
頭發乍看之下像是短發,但似乎是紮在後面.因為頭上有著如同發夾般的塊狀物,而且看起來就像是動物的耳朵.眼睛的部分,則被寬大的防風鏡片所覆蓋住.
「請問要如何處理?總帥閣下.」
若要說哪里不相稱的話,少女那令人意外的溫柔聲音,跟她的服裝完全不相稱.而被稱為總帥,坐在安樂椅上的影子則如此回答:
「這可真是麻煩啊.不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是.」
「依照計劃,繼續進行,讓敵人把手上的牌全部攤出來.只要知道敵人的底細,之後料理他們就很簡單了.」
少女向著那被稱為總帥的影子輕輕點頭回應,防風鏡片上映照著蠟燭搖曳的火焰.
「還有……對了,那個少年,由宇樹.要把他的力量全部都引出來,看他到底隱藏著多少力量,這是判斷對方戰力的重要依據.在我們的戰略上,這是不可或缺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
影子晃了一下,看起來似乎變得更大了.
「用雙倍的力量打垮他們,知道了吧?」
非常平靜,但是卻很堅決的聲音在回響著.這些話,似乎讓少女的臉頰微微發出顫抖.
「……是,生物惡靈已經准備好了.」
「很好.你的表現一直都很好,我對你的評價非常高呢.」
影子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滿足.音調有時候會被拉高,聽起來意外地年輕.
「謝謝誇獎.」
「過來,亞魅.」
「……是.」
少女點點頭,抬起臉來.在她的臉上,出現一種讓人感到熟悉的,充滿困惑的表情.
名谷亞美!
光與由宇樹的同班同學?班長亞美!為什麼她會在這樣的房子里,侍奉著這樣的影子呢?影子稱呼她的「亞魅」這個名字又是……
「由宇樹……」
亞美……不,亞魅陪伴在影子身邊,嘴里輕輕地念出這個名字,就這麼消失在屋子里的冰冷空氣中.
4
「嗚!小由!」
傍晚時分.咚咚!有人在敲著由宇樹家的門.聽這個語氣,當然就可以知道是光.
正打算要像平常一樣打開門的由宇樹,猶豫了一下.
「對了,我還在生氣.不能這麼簡單就讓光進來……」
然而,由宇樹的迷惘卻是沒有意義的.
「小由!小由!你在里面吧!小由!嗚嗚!打開啦!快打開啦!喂!小由!快——打——開——小由!」
咚咚!砰砰!光不斷敲打大門,而且一直叫著由宇樹的名字,想必給鄰居帶來不少困擾.
喀喳.
受不了的由宇樹終于把門打開了.
「小由!」
光不禁沖上去,但是,由宇樹巧妙地閃開了.光『砰』一聲摔在玄關的地板上.
「嗚嗚!好過分!小由!好痛喔!啊,不過,小由終于恢複精神了!你沒有來學校,小光好擔心喔!」
光就這麼大咧咧地闖了進來,簡直像是昨天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似的.這讓由宇樹有點生氣,自己明明這麼煩惱,為什麼光卻好像一副局外人的樣子.
「你來干什麼?我又沒叫你.」
于是由宇樹頑固地板著臉問道.
「可是……已經是晚餐時間了嘛!媽媽叫我來叫你!一起吃飯嘛!小由!」
「不用了,我不想吃.」
「咦——」
由宇樹轉頭不理,光滿臉迷惑的表情.
「小由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
「那還用說.以後我一個人過生活就好了,光也不用一直跑到我家來了.順便幫我跟伯母說一下吧.反正這個家里面什麼都有,我可以自己過日子.從以前就應該這樣了,我已經不需要光的幫忙了.」
「什,什麼嘛!嗚嗚!干嘛這樣鬧脾氣嘛!過去一直瞞著你,我道歉嘛!」
「……不用了.」
「什麼……不用了?」
「不用了就是不用了!光!不要再到我家來了!」
「咦——」
「總而言之,你快回家吧!跟呼惠也說一下!我已經決定了,我不要再依賴光跟呼惠了.
我要一個人行動,你們不用再陪在我身邊了,讓我一個人吧!」
(這樣……真的好嗎?)
嘴里說出來的話,自己也覺得不太對.自己真的這麼希望嗎?
「嗚嗚!可是,要是像前天一樣被妖魔襲擊的話……」
「……逃走就好了.而且日本還有警察跟自衛隊,他們一定可以處理的.」
跟昨天自己腦中所想的完全相反.
由宇樹雖然這麼想,但是行動卻無法停止.無法停止將前天所見所聞受到的沖擊,全部發泄在光身上.
『首先,從相信開始重新出發看看吧……』
奈奈美老師的話浮上腦海.然而,嘴里卻說出相反的話.
「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見到光了!」
「嗚嗚——小由大笨蛋!笨蛋!笨蛋!」
光的眼里含著的淚水,終于溢了出來.
「小光的心里總是在想著小由的事情!只想著小由的事情!為什麼……小由一點都不了解!雖然是因為寺院總本部的決定,小光才來到小由身邊的……」
「那不就對了嗎!光是因為命令才假裝跟我很要好的!不是這樣嗎?」
「不是!才不是因為命令的關系!」
「你剛剛不是說,是命令嗎!」
「嗚嗚……的確是有命令沒錯……」
「看吧!」
「可是,不是的!一開始……或許……是有受到那樣的命令吧……那是……在進幼稚園的時候.嗚嗚……可是,我馬上就覺得……小光馬上就覺得,不管有沒有命令,小光都要保護小由!小光一定要保護小由!」
光的眼睛凝視著由宇樹.
她的眼中充滿了眼淚,甚至已經流到了臉頰上.
但她依然凝視著由宇樹,連眨眼都沒有.這樣的眼神,貫穿了由宇樹,直達由宇樹的心中.
「可,可是……那伯母呢?伯母也知道嗎?伯母也是受到命令,才做飯給我吃,對我那麼溫柔的嗎……」
(如果……那也是命令的話……)
「不是.」
光搖搖頭.
「媽媽不知道.媽媽看不見妖魔,是個普通人.嗚嗚……小惠應該有跟光一樣的能力吧……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能力.沒有力量的人,我們什麼都不會告訴他.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就可以過著平凡的生活.」
「咦?這麼說,光……」
(光一個人做著這樣的事情,連伯母也不知道.只為了,保護我……)
那是多麼孤獨的一件事啊!
光從小……從有記憶開始,從進入幼稚園開始,就持續著這樣的事情.只有一個人,沒有任何人知道!
「可,可是……剛剛你說,不是因為命令?不是因為命令的關系,而是因為你自己希望保護我?為什麼?為什麼你想要保護我?」
(只要能夠知道這一點的話……)
好像就能夠知道一切了.好像就能夠相信,光說出來的每一句話.
「這個嘛……」
但是,光這時卻沉默了.原本看著由宇樹的眼神垂了下來.低頭不語.
「為什麼不能說?既然是自己的決定,應該可以說才對啊?既然是自己想這麼做,一定可以說的!」
(果然,其實還是因為命令的關系……)
由宇樹的語調再次因含帶怒氣而變得強硬.就在這時……
原本低頭不語的光的身體開始顫抖,握緊的拳頭亦同.
「……光?」
就在由宇樹要問『你怎麼了?』的前一瞬間,光的怒氣爆發了.
「嗚嗚嗚嗚嗚嗚——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小由大笨蛋——大笨蛋!超級笨蛋!宇宙最大笨蛋——」
光的怒火簡直像是超新星爆炸一般,由宇樹不禁一步步往後退.
揮舞的手腕幾乎刮起了風,吹向由宇樹.連飄出來的眼淚也噴了過來.
「……光?」
「為什麼?為什麼你都不懂——為什麼小光想要保護小由!當然是因為想要一直待在小由的身邊呀!因為人家不想跟小由分開!因為人家想永遠跟小由在一起!」
「咦?咦……光……」
由宇樹感到錯愕,不知所措.
在這之前,由宇樹一直以為,光會這麼照顧由宇樹純粹只是青梅竹馬交情的延長而已.
畢竟兩人從有記憶以來,就像是兄妹(姐弟?),不,應該說是像雙胞胎一樣的關系.像空氣一樣,不管什麼話都可以很自然地說出口.最早的記憶甚至可以追溯到兩三歲的時候.
就是因為兩個人的關系那麼近,所以開始上學之後,由宇樹便開始想拉開距離.不是因為討厭光,也沒有理由討厭光.可是,只跟光在一起也不行.這樣的學校生活,太不健全了.
進入國中之後,他更加地想要遠離光了.
(可是光每次都黏著我,無論何時都要待在我身邊.聲音又大,又吵,一直小由小由地叫……)
「可是……你不是說……那是命令……」
「才不是命令——因為小光……對小由……」
「咦?」
光說到一半就停止不動.
她的嘴巴彎成了ヘ字形,不斷顫抖,臉頰漲得鼓鼓的,似乎是在將快要說出口的那句話拼命壓回肚子里似的,臉色越來越紅.
「…………超——級——飛——踢——」
「哇啊!」
完全不留情的光飛踢擊中了由宇樹.由宇樹飛了出去,
一屁股跌在玄關地板上,而且還沒有停下來,繼續在走廊上滾動.
「你,你干什麼啦!每次都那麼粗暴……」
就在由宇樹正想回嘴的時候,光又開始大喊.
「但是……但是小由每次都只對小惠好!太過分了!」
「沒有啦!呼惠……就像我們的姐姐一樣嘛……」
「不對——!小由每次都只會看著小惠!因為小惠是個美女!小惠既成熟又漂亮,身材又好……胸,胸部又大——」
第二次自爆.
「有,有什麼辦法嘛!因為……呼惠……」
呼惠的胸部的確很大.而且……
(好柔軟……好香……)
由宇樹不禁紅著臉,反芻著當初摸到呼惠胸部時的記憶.
「哼哼哼哼——小由大色狼!好色好色!變態——」
「不,不要說什麼好色好色啦!」
她真的懂那是什麼意思嗎?
「你本來就好色好色!你在回想小惠的事情對吧!你在回想小惠的大胸部對吧!」
「哪有……回想什麼胸部……」
有,而且還想得很清楚,包含觸咸在內.
「哼——小光也不會輸的!雖然不像呼惠那麼大,但是小光也是有胸部的!只是小由不了解而已!只是小由不知道而已!」
光這麼說著,突然就伸手解開制服的鈕扣,並且把領口的領巾扯了下來.
「咦?咦?光……你在干什麼?」
「我要讓小由看看!小光也是有胸部的!讓你看!」
讓我看?難道是說……
「不,不行!住手!住手!」
由宇樹不禁急忙阻止.抓住光的手腕,想辦法阻止她脫制服的動作.
「讓你看!你沒看過怎麼知道!你會一直以為小光還是跟幼稚園的時候一樣!只是小由的青梅竹馬!」
「光……」
由宇樹突然驚覺.
的確沒有錯.光一直都是光.從進入幼稚園以前,到小學,到國中,由宇樹一直都覺得她就是跟以前一樣的光.
呼惠因為八年沒有見面,變得漂亮了很多,所以才吸引了由宇樹的目光,而光正好相反.
光因為一直在由宇樹的旁邊,一直跟由宇樹在一起,所以由宇樹沒有察覺.
光也在一點一滴地改變.
她已經不是幼稚園,小學時的光了.
「哼哼!你看!小由!」
光把制服的胸口部位用力拉開.
「等,等一下!住手……」
急忙想要拉住光的手的由宇樹,卻絆了一跤.
「啊!」
「哇啊!」
就這樣,兩人摔倒在玄關地板上.身體重疊,位于上面的由宇樹,急忙想要跟光拉開距離.
「哇啊……光!你不要緊吧?」
但是,由宇樹想了一下,決定坐起身來,並把光也拉起來.
「嗚嗚……小由……」
「來,手伸出來.沒事吧?有沒有哪里痛……咦?」
握著光的手腕,由宇樹不禁看向她的胸口.正當他急忙想要轉移視線,此時……
「光……那是……」
光的制服上的鈕扣已被解開,領巾也被拿掉,衣服整個被拉開.而里面可以看見的是……
「泳裝?」
深藍色的底,配上白色的滾邊.
沒有錯,這是學校指定的女生標准泳裝.
「嗯.上次小由不是猛盯著小惠的泳裝看嗎?所以這次小光也穿泳裝來了!如何?好看嗎?雖然胸部比小惠的小,但是小光也是有胸部的……」
也就是說,為了與呼惠的泳裝對抗,光特地在制服下面穿了泳裝來找由宇樹.
「害,害我擔心一下……哇啊啊!」
(我還很認真地阻止她呢……)
「嗯?怎麼了嗎?小由!你看!泳裝呢!好色好色!」
「才怪,一點都不色啦!」
這家伙一定不懂好色的意思.
就在光與由宇樹在玄關門口交纏在一起的這時……
「呃……抱歉,打擾了……」
「咦?」
某個人物突然出現了.
5
「名谷?」
名谷亞美,班上的同學.
仔細一看,玄關大門還開著.亞美正打算要按電鈴的時候,就看到由宇樹與光了.
「對不起……你們……好像在忙……打擾你們了!」
亞美紅著臉道歉.根本不敢看由宇樹兩人,只能低著頭.
「名谷,你怎麼會來這里?不用道歉啦,我們沒有……」
說到這里,由宇樹才終于察覺.
兩個人現在還倒在玄關地板上.
不知道光穿了泳裝的由宇樹打算阻止光,結果兩個人纏在一起跌倒,現在還沒有完全爬起來.從外人的角度來看,應該就像是兩個人抱在一起吧.
而且光還一副制服凌亂的模樣.
「啊……啊……不……這個是……」
「討厭啦!小由!好色好色!」
「不對吧——!」
咚!由宇樹把光用力推出去.
「哇啊!」
光在走廊上往前翻滾.仔細想想,剛剛由宇樹被光踢了一腳的時候,也是像這樣在地板上滾動.
「嗚嗚!你干什麼啦!小由!」
光在走廊的另一邊這麼怒吼著.由宇樹不理她,回過頭來想跟亞美解釋.
「呃,這個是誤解!我跟她沒有怎麼樣,嗯,沒有怎麼樣.」
「真的……嗎?」
亞美終于抬起了紅通通的臉.
她用濕潤的眼神抬頭看著由宇樹,讓由宇樹的心髒猛跳了一下.
「呃……那個……名谷,你來我家做什麼?啊,就算是沒有什麼事,也是可以來啦,非常歡迎.」
「小光來這里也是有事的——」
亞美用眼角余光看著光,把書包打開.
「啊,嗯.那個……」
亞美說著,便將數張影印紙遞給由宇樹.
「這個,是今天的班級聯絡事項的影印.」
亞美是班長.為了今天請假的由宇樹,特地把聯絡事項送來.
「喔.謝謝你,名谷.」
「嗚嗚!不要無視于我嘛!真討厭!」
「呃……還有……」
亞美專心看著由宇樹,取出了另一疊影印紙.
「這是什麼?」
比剛剛的厚多了.至少有十張以上.
「嗯.這是今天上課的筆記.呃……因為是我寫的……或許有些地方會看不太懂……不過……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原來,亞美將今天所有上課內容,自己的筆記都影印了一份,送來給由宇樹.
這讓由宇樹十分感動.
「謝謝你,名谷!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他本來打算自己念課本來補足請假的部分.如今有了筆記,那就更沒問題了.
由宇樹轉頭看向光.
「光!你看!名谷特地將聯絡事項送來給我耶!而且還幫我影印了筆記!」
「哼!小光也有筆記啊!我去印!」
光說完,也從書包里面找出筆記本.然而,看到小光的字後,由宇樹只說了一句話:
「這麼丑的字我看不懂.」
「才不丑呢!看得懂啦!看不懂的話,小光幫你加注音!」
「又不是小學生,加什麼注音啊.不用了啦,反正我不需要光的筆記.啊,對了!名谷,影印花了多少錢?」
「啊,不用了.我跟老師說了之後,老師讓我用教師休息室的影印機印的.」
「原來如此.總之,謝謝你.名谷.」
「不客氣……呃……那個……」
由宇樹道謝過後,亞美突然害羞起來,眼睛看著地板.接著,如同下定了決心似的,抬起頭來.
「那個……能不能……不要叫我名谷……叫我亞美?」
「咦?」
「什麼?」
「比內……你叫光的時候……也總是叫光……三年級的森埜學姐……你也是叫呼惠……」
「你知道呼惠?」
「嗯.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也請用名字叫我……可以嗎……」
不只是臉,亞美整個人光用通紅都已經不足以形容了,感覺起來像是會冒出蒸氣一般.
即使如此,她還是用著濕潤的眼神抬頭看著由宇樹.雖然緊張得好像快死掉了,卻好像下定了必死決心似的說道:
「不行……嗎……」
在亞美的視線下,由宇樹點頭了.
「我知道了.」
由宇樹答道.亞美的表情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真的……嗎?」
「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名谷……只要亞美願意的話,我都可以.」
「謝謝你!」
「不過我有條件.你能不能也不要叫我比內,叫我由宇樹就好?」
這次輪到由宇樹臉紅了.亞美驚訝得張大了眼睛.
「啊,是!我知道了……由宇樹.」
「嗯,亞美.」
「嗚嗚!不准叫!」
光嘟著嘴反抗,但是已經來不及,無法逆轉情勢了.
「那,那我回去了……」
「嗯,真的非常謝謝你,亞美.」
「嗯.你明天會來學校吧?由宇樹……」
被亞美這麼一問,由宇樹有點不知該說什麼.不過他還是微笑著點頭.
「我會去學校的.讓你擔心了,抱歉.」
「那我在學校等你喔!今天真的是非常謝謝你,由宇樹,打擾你了.」
啪……
一直到門關起來前,亞美都看著由宇樹,點頭鞠躬.
「啊,明天你會去學校?小由!」
「咦?你怎麼還在啊?光.」
「好過分——小由是笨蛋笨蛋笨蛋——超——級——騎——士——飛——踢——」
「哇啊啊啊——!」
不難想像,接下來由宇樹飛到了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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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的力量,相信的心
1
光跟呼惠回去之後,由宇樹坐在客廳沙發上,電燈也沒開,窗簾也沒拉上.
不知為何突然開始覺得很累很想睡,于是橫躺在沙發上.但是卻又睡不著,馬上又爬了起來.
『嗯,寺院總本部的命令,我要一直保護小由!』
『我則是受到神社本統的命令.』
(因為命令而保護……這麼說,昨天的事情……還有……過去的一切……全都是……)
光從幼稚園就一直跟在由宇樹的旁邊也是因為這樣,原本已經搬家的呼惠又回到這里也是因為這樣……
「全部都是因為那個什麼本部的命令,所以她們才會這麼做的嗎?我本來以為她們是我的青梅竹馬,是我的朋友……」
(結果這些只是她們的工作而已!)
「不是的!小由!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由宇樹,你聽我說.」
光與呼惠都拼命否定,想要說服由宇樹.
但是,一旦蒙上陰影的感情,是很難再回複的.
面對頑固的由宇樹,呼惠也只能放棄了.
「好吧,由宇樹.或許是同一時間發生太多事情了.看來關于我們的事情,你有必要在頭腦里面再重新整理一次.」
呼惠說完,便站了起來.
「光,我們走吧!」
「咦?要丟下小由不管嗎?這樣真的好嗎?小惠!」
「由宇樹也需要自己思考的時間,我們待在他的身邊只會礙事而已.」
「小光不會礙事的!嗯!我得幫小由做飯才行!還有一些雜事……」
「現在不是強人所難的時候.」
「強人所難?」
「意思就是強迫他接受.」
「人家才沒有強迫呢!小光跟小由一直都是這樣的!在家里做飯一起吃,一起打掃……」
「不需要.」
「可是……」
「不需要啦……總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小由……」
但是由宇樹沒有再回答,光也只能站起來離開.不過光的情緒依然無法撫平,于是便遷怒到呼惠身上.
「哼!小惠跟小光是不一樣的宗教系統,保護小由的工作也是小光做得比較好!所以…………嗯,我知道了啦.」
本來打算一直抱怨下去的光,被呼惠瞪視一眼之後,也只能乖乖地安分起來.
雖然是敵人,雖然是不同宗教系統,但她最後還是不敢反抗從小就認識的呼惠姐姐.
「由宇樹,明天學校見啰.」
呼惠最後只說了這句話.但是由宇樹沒有回答.
「……說穿了,從以前到現在,之所以會跟我在一起,根本只是因為命令的關系.因為命令……所以才會跟我一起玩,跟我去河邊,去海邊,一起吃飯,照顧我也是因為……」
雨似乎早就停了.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由宇樹坐在家里,用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沿著花紋移動視線.
同樣的動作做了幾十次之後,由宇樹感覺到有眼淚從眼睛里滲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他揉了揉眼睛.
「從明天開始……我該……怎麼辦才好……不能再跟光,呼惠她們在一起了,不能再信任她們了.我該如何是好……」
天氣明明還很溫暖,卻感覺到一股寒意.由宇樹捉緊了領口,全身蜷在一起,不斷發抖.
隔天……
由宇樹沒有去學校.
因為他爬不起來,沒辦法下床.他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
身體狀況說實在不是很好.
前天才發生過那樣的事,身上多少還有些擦傷.
內心想要說出口的話多到數不完.而且假如全部老實說出來的話,一定馬上會被認定是PTSD(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吧.當然前提是醫生必須相信由宇樹說出來的那些話.
「……十二點了……」
大家應該都在吃午餐了吧.
說到午餐,由宇樹平常總是跟光一起吃著光的家人為他所做的便當.雖然如今已經視為理所當然,但光就這一件事情而言是非常值得感謝的.
「光不知道正在跟誰吃午餐……」
或許說得太過分了.他開始這麼覺得.
「可是……她們之前都沒有跟我說……她們是因為組織的命令才跟我當好朋友的……這麼說來……」
意思就是,她們騙了由宇樹十幾年.
(光……呼惠……為什麼……)
由宇樹想著.
十幾年持續騙著一個人,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如果是組織讓她們這麼做的,那一定……
「光跟呼惠,一定早就變成那樣的人了.其實,她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吧.像前天那樣救了我,也一定是因為命令的關系.說要保護我也是因為……」
被背叛了.應該說,自己一直被背叛著……
只要這麼一想,內心里就充滿了不甘心的情感.
正因為過去是如此地相信著光與呼惠,所以被背叛之後,才會更加對光與呼惠無法諒解……
叮咚!
他被突然的門鈴聲嚇到,跳了起來.
但是他馬上就想……
「一定是光.因為我沒有去學校,所以她就來了.」
于是他再次躺回床上,埋首在棉被里面.
(不開門!誰要開門!光的雞婆早就讓我覺得很煩了!每次都只會越弄越糟!每次還不是要我善後!)
但是門鈐卻不斷響起,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看來她知道由宇樹一定在家.
「啊啊!吵死了!就算你現在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不要再來了!我都已經知道了!什麼青梅竹馬,一切都是假的!」
他從床上跳起了來,走向玄關.
粗魯地把門打開.
然而,站在門口的卻是……
「比內……」
「老師……野宮老師?」
「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來學校,也沒有跟老師聯絡?」
「嗯.」
「而且……剛剛你好像在生氣?」
由宇樹與光的班導師.野宮奈奈美坐在沙發對面的椅子上,滿臉擔心的表情看著由宇樹.
當然是因為由宇樹無故曠課,所以特地來看看狀況的.
但是在那之前通常會先打個電話不是嗎?會這麼想的,應該不只有由宇樹一個人而已吧.
「喔……」
由宇樹有氣無力地回答.
(就算把前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奈奈美老師,她也一定不會相信的.出現那樣的怪物……然後被光與呼惠打倒……而且她們兩個又分別是寺院跟神社的組織派來保護我的……)
「聽起來就不像是真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咦?怎麼了?由宇樹……」
「沒,沒什麼.我今天身體狀況不太好……老師對不起,對于我沒有先跟你聯絡這件事,我在此向你道歉.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明天就會去學校的.」
就算說了也沒用的,還是不要說比較好.總之,快讓奈奈美老師回去吧.只能這麼做了.
「真的不要緊嗎?由宇樹.」
「嗯,已經沒事了.」
(而且,就算發生什麼事,光她們也會保護我的.像前天那樣……)
由宇樹已經開始有點自暴自棄地這麼想了.但是這麼想了之後,才讓他想到一件事.
(為什麼光跟呼惠要保護我?保護我……有什麼意義?)
或許是因為組織的命令才保護由宇樹.
但是,理由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由宇樹的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你是不是在煩惱些什麼事情呢?由宇樹.」
「咦?」
「因為我剛剛有聽到你喊說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假的……」
「老師你聽到了?」
剛剛由宇樹原本以為門外是光,所以不禁大喊.
「我聽到了,由宇樹的青梅竹馬……指的是木野光吧?」
由宇樹不禁煩惱了起來.
不可能說出事情的真相,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奈奈美老師相信.
「呃……」
「由宇樹,老師覺得若是因為跟她吵架而導致心情不高興,就不去學校上學,或許有點太小題大作了.」
「啊?咦?」
「雖然老師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更應該去學校,自己去跟她和好才對.老師是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男孩子應該要展現出寬宏的氣度比較好.還有,由宇樹不是幾乎等于一個人住在這個家里面嗎?光在很多方面照顧你,當然是件好事,但是老師覺得最好不要在沒有其它人在的地方兩個人獨處喲.最好是跟朋友一起,或者是有雙親在場……」
「呃……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跟光……」
「是啊,畢竟你們還是國中生,我知道你們都會有好奇心,但是老師覺得國中生還是要像國中生一樣地交往.萬一,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
「老師!」
看來奈奈美老師說到一半,她特有的擔心症又發作了.由宇樹強硬地打斷了奈奈美老師的話.
「不是的!不是的!」
「什麼意思?由宇樹.」
「呃……那個……沒有啦.總之,我跟光之間沒什麼!我跟她沒有在交往,只是青梅竹馬而已……而且,現在也結束了.」
「結束了?青梅竹馬……結束了?」
「是啊.」
(虛偽的青梅竹馬,已經結束了.)
「那是不對的.」
「不對?」
「由宇樹跟光是十年以上的青梅竹馬,也就是說,你們擁有過共同的時間,不是嗎?你們之間擁有著種種共同的記憶.在你們兩人之間,不管發生什麼事,這段時間都不會消失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對不會消失.」
由宇樹愣了一下.
自從知道光與呼惠是因為受到所屬組織的命令才來保護由宇樹一事之後,由宇樹就認定過去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虛偽的.
被創造出來的青梅竹馬,因為命令的關系而在一起.這一切,全是個大謊言.
可是,奈奈美老師卻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一起擁有的回憶都是真的.
在那里面有光,有呼惠,也有由宇樹.
那是事實.絕對不會錯的,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
可是,在那里……
(不……那時候……我們在那里……我們的確在那里……)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消失……」
「是啊,雖然老師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是兩人過去的回憶都是真的.這一點絕對不會錯,你應該相信這件事才是.」
「相信……記憶……」
(我的……記憶……與光跟呼惠一起渡過的……記憶……)
「是啊,從相信開始重新出發看看吧,由宇樹.」
3
「覺醒了?」
「……是的,但是,距離完全的覺醒還很遠,應該還不會造成我們的威脅……」
昏暗的屋子內只有數枝蠟燭的火光,一個人影坐在安樂椅上,背對著發話者,一動也不動.
宛如會依觀看者的不同而看成不同形體的視覺陷阱畫一樣,那個影子有時候看起來像個很老的老人,有時候看起來又像是個小孩.
他的形體不斷地變化,從來沒有停止.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每一個形體看起來都是男性的模樣.但是,對于一個可以如此自由自在操控形體的人來說,變換性別應該也不是件難事才所以,就算看起來是男性,也不表示他就是男性.
望著這個背影,低頭跟他說話的,是一名少女.
這個少女的形體完全不會變化,非常明確.
但是,如果現場有旁觀者,目光一定會被少女吸引.因為在這個沉靜的維多利亞風格的室內,少女的裝扮非常不搭調.
她穿著簡直就像是潛水服或是韻律服一般的衣服.
緊貼在身上的白色服裝,仔細一看,那並不是橡皮或是合成樹脂類具有伸縮性的布料.
而是有著堅硬外殼般的外觀,帶有機械色彩的材質.膝關節,手腕……等各個部位都是獨立的區塊.
看起來會像韻律服,是因為每個區塊都密合得很完美,形成了非常平滑的表面.
頭發乍看之下像是短發,但似乎是紮在後面.因為頭上有著如同發夾般的塊狀物,而且看起來就像是動物的耳朵.眼睛的部分,則被寬大的防風鏡片所覆蓋住.
「請問要如何處理?總帥閣下.」
若要說哪里不相稱的話,少女那令人意外的溫柔聲音,跟她的服裝完全不相稱.而被稱為總帥,坐在安樂椅上的影子則如此回答:
「這可真是麻煩啊.不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是.」
「依照計劃,繼續進行,讓敵人把手上的牌全部攤出來.只要知道敵人的底細,之後料理他們就很簡單了.」
少女向著那被稱為總帥的影子輕輕點頭回應,防風鏡片上映照著蠟燭搖曳的火焰.
「還有……對了,那個少年,由宇樹.要把他的力量全部都引出來,看他到底隱藏著多少力量,這是判斷對方戰力的重要依據.在我們的戰略上,這是不可或缺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
影子晃了一下,看起來似乎變得更大了.
「用雙倍的力量打垮他們,知道了吧?」
非常平靜,但是卻很堅決的聲音在回響著.這些話,似乎讓少女的臉頰微微發出顫抖.
「……是,生物惡靈已經准備好了.」
「很好.你的表現一直都很好,我對你的評價非常高呢.」
影子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滿足.音調有時候會被拉高,聽起來意外地年輕.
「謝謝誇獎.」
「過來,亞魅.」
「……是.」
少女點點頭,抬起臉來.在她的臉上,出現一種讓人感到熟悉的,充滿困惑的表情.
名谷亞美!
光與由宇樹的同班同學?班長亞美!為什麼她會在這樣的房子里,侍奉著這樣的影子呢?影子稱呼她的「亞魅」這個名字又是……
「由宇樹……」
亞美……不,亞魅陪伴在影子身邊,嘴里輕輕地念出這個名字,就這麼消失在屋子里的冰冷空氣中.
4
「嗚!小由!」
傍晚時分.咚咚!有人在敲著由宇樹家的門.聽這個語氣,當然就可以知道是光.
正打算要像平常一樣打開門的由宇樹,猶豫了一下.
「對了,我還在生氣.不能這麼簡單就讓光進來……」
然而,由宇樹的迷惘卻是沒有意義的.
「小由!小由!你在里面吧!小由!嗚嗚!打開啦!快打開啦!喂!小由!快——打——開——小由!」
咚咚!砰砰!光不斷敲打大門,而且一直叫著由宇樹的名字,想必給鄰居帶來不少困擾.
喀喳.
受不了的由宇樹終于把門打開了.
「小由!」
光不禁沖上去,但是,由宇樹巧妙地閃開了.光『砰』一聲摔在玄關的地板上.
「嗚嗚!好過分!小由!好痛喔!啊,不過,小由終于恢複精神了!你沒有來學校,小光好擔心喔!」
光就這麼大咧咧地闖了進來,簡直像是昨天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似的.這讓由宇樹有點生氣,自己明明這麼煩惱,為什麼光卻好像一副局外人的樣子.
「你來干什麼?我又沒叫你.」
于是由宇樹頑固地板著臉問道.
「可是……已經是晚餐時間了嘛!媽媽叫我來叫你!一起吃飯嘛!小由!」
「不用了,我不想吃.」
「咦——」
由宇樹轉頭不理,光滿臉迷惑的表情.
「小由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
「那還用說.以後我一個人過生活就好了,光也不用一直跑到我家來了.順便幫我跟伯母說一下吧.反正這個家里面什麼都有,我可以自己過日子.從以前就應該這樣了,我已經不需要光的幫忙了.」
「什,什麼嘛!嗚嗚!干嘛這樣鬧脾氣嘛!過去一直瞞著你,我道歉嘛!」
「……不用了.」
「什麼……不用了?」
「不用了就是不用了!光!不要再到我家來了!」
「咦——」
「總而言之,你快回家吧!跟呼惠也說一下!我已經決定了,我不要再依賴光跟呼惠了.
我要一個人行動,你們不用再陪在我身邊了,讓我一個人吧!」
(這樣……真的好嗎?)
嘴里說出來的話,自己也覺得不太對.自己真的這麼希望嗎?
「嗚嗚!可是,要是像前天一樣被妖魔襲擊的話……」
「……逃走就好了.而且日本還有警察跟自衛隊,他們一定可以處理的.」
跟昨天自己腦中所想的完全相反.
由宇樹雖然這麼想,但是行動卻無法停止.無法停止將前天所見所聞受到的沖擊,全部發泄在光身上.
『首先,從相信開始重新出發看看吧……』
奈奈美老師的話浮上腦海.然而,嘴里卻說出相反的話.
「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見到光了!」
「嗚嗚——小由大笨蛋!笨蛋!笨蛋!」
光的眼里含著的淚水,終于溢了出來.
「小光的心里總是在想著小由的事情!只想著小由的事情!為什麼……小由一點都不了解!雖然是因為寺院總本部的決定,小光才來到小由身邊的……」
「那不就對了嗎!光是因為命令才假裝跟我很要好的!不是這樣嗎?」
「不是!才不是因為命令的關系!」
「你剛剛不是說,是命令嗎!」
「嗚嗚……的確是有命令沒錯……」
「看吧!」
「可是,不是的!一開始……或許……是有受到那樣的命令吧……那是……在進幼稚園的時候.嗚嗚……可是,我馬上就覺得……小光馬上就覺得,不管有沒有命令,小光都要保護小由!小光一定要保護小由!」
光的眼睛凝視著由宇樹.
她的眼中充滿了眼淚,甚至已經流到了臉頰上.
但她依然凝視著由宇樹,連眨眼都沒有.這樣的眼神,貫穿了由宇樹,直達由宇樹的心中.
「可,可是……那伯母呢?伯母也知道嗎?伯母也是受到命令,才做飯給我吃,對我那麼溫柔的嗎……」
(如果……那也是命令的話……)
「不是.」
光搖搖頭.
「媽媽不知道.媽媽看不見妖魔,是個普通人.嗚嗚……小惠應該有跟光一樣的能力吧……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能力.沒有力量的人,我們什麼都不會告訴他.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就可以過著平凡的生活.」
「咦?這麼說,光……」
(光一個人做著這樣的事情,連伯母也不知道.只為了,保護我……)
那是多麼孤獨的一件事啊!
光從小……從有記憶開始,從進入幼稚園開始,就持續著這樣的事情.只有一個人,沒有任何人知道!
「可,可是……剛剛你說,不是因為命令?不是因為命令的關系,而是因為你自己希望保護我?為什麼?為什麼你想要保護我?」
(只要能夠知道這一點的話……)
好像就能夠知道一切了.好像就能夠相信,光說出來的每一句話.
「這個嘛……」
但是,光這時卻沉默了.原本看著由宇樹的眼神垂了下來.低頭不語.
「為什麼不能說?既然是自己的決定,應該可以說才對啊?既然是自己想這麼做,一定可以說的!」
(果然,其實還是因為命令的關系……)
由宇樹的語調再次因含帶怒氣而變得強硬.就在這時……
原本低頭不語的光的身體開始顫抖,握緊的拳頭亦同.
「……光?」
就在由宇樹要問『你怎麼了?』的前一瞬間,光的怒氣爆發了.
「嗚嗚嗚嗚嗚嗚——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小由大笨蛋——大笨蛋!超級笨蛋!宇宙最大笨蛋——」
光的怒火簡直像是超新星爆炸一般,由宇樹不禁一步步往後退.
揮舞的手腕幾乎刮起了風,吹向由宇樹.連飄出來的眼淚也噴了過來.
「……光?」
「為什麼?為什麼你都不懂——為什麼小光想要保護小由!當然是因為想要一直待在小由的身邊呀!因為人家不想跟小由分開!因為人家想永遠跟小由在一起!」
「咦?咦……光……」
由宇樹感到錯愕,不知所措.
在這之前,由宇樹一直以為,光會這麼照顧由宇樹純粹只是青梅竹馬交情的延長而已.
畢竟兩人從有記憶以來,就像是兄妹(姐弟?),不,應該說是像雙胞胎一樣的關系.像空氣一樣,不管什麼話都可以很自然地說出口.最早的記憶甚至可以追溯到兩三歲的時候.
就是因為兩個人的關系那麼近,所以開始上學之後,由宇樹便開始想拉開距離.不是因為討厭光,也沒有理由討厭光.可是,只跟光在一起也不行.這樣的學校生活,太不健全了.
進入國中之後,他更加地想要遠離光了.
(可是光每次都黏著我,無論何時都要待在我身邊.聲音又大,又吵,一直小由小由地叫……)
「可是……你不是說……那是命令……」
「才不是命令——因為小光……對小由……」
「咦?」
光說到一半就停止不動.
她的嘴巴彎成了ヘ字形,不斷顫抖,臉頰漲得鼓鼓的,似乎是在將快要說出口的那句話拼命壓回肚子里似的,臉色越來越紅.
「…………超——級——飛——踢——」
「哇啊!」
完全不留情的光飛踢擊中了由宇樹.由宇樹飛了出去,
一屁股跌在玄關地板上,而且還沒有停下來,繼續在走廊上滾動.
「你,你干什麼啦!每次都那麼粗暴……」
就在由宇樹正想回嘴的時候,光又開始大喊.
「但是……但是小由每次都只對小惠好!太過分了!」
「沒有啦!呼惠……就像我們的姐姐一樣嘛……」
「不對——!小由每次都只會看著小惠!因為小惠是個美女!小惠既成熟又漂亮,身材又好……胸,胸部又大——」
第二次自爆.
「有,有什麼辦法嘛!因為……呼惠……」
呼惠的胸部的確很大.而且……
(好柔軟……好香……)
由宇樹不禁紅著臉,反芻著當初摸到呼惠胸部時的記憶.
「哼哼哼哼——小由大色狼!好色好色!變態——」
「不,不要說什麼好色好色啦!」
她真的懂那是什麼意思嗎?
「你本來就好色好色!你在回想小惠的事情對吧!你在回想小惠的大胸部對吧!」
「哪有……回想什麼胸部……」
有,而且還想得很清楚,包含觸咸在內.
「哼——小光也不會輸的!雖然不像呼惠那麼大,但是小光也是有胸部的!只是小由不了解而已!只是小由不知道而已!」
光這麼說著,突然就伸手解開制服的鈕扣,並且把領口的領巾扯了下來.
「咦?咦?光……你在干什麼?」
「我要讓小由看看!小光也是有胸部的!讓你看!」
讓我看?難道是說……
「不,不行!住手!住手!」
由宇樹不禁急忙阻止.抓住光的手腕,想辦法阻止她脫制服的動作.
「讓你看!你沒看過怎麼知道!你會一直以為小光還是跟幼稚園的時候一樣!只是小由的青梅竹馬!」
「光……」
由宇樹突然驚覺.
的確沒有錯.光一直都是光.從進入幼稚園以前,到小學,到國中,由宇樹一直都覺得她就是跟以前一樣的光.
呼惠因為八年沒有見面,變得漂亮了很多,所以才吸引了由宇樹的目光,而光正好相反.
光因為一直在由宇樹的旁邊,一直跟由宇樹在一起,所以由宇樹沒有察覺.
光也在一點一滴地改變.
她已經不是幼稚園,小學時的光了.
「哼哼!你看!小由!」
光把制服的胸口部位用力拉開.
「等,等一下!住手……」
急忙想要拉住光的手的由宇樹,卻絆了一跤.
「啊!」
「哇啊!」
就這樣,兩人摔倒在玄關地板上.身體重疊,位于上面的由宇樹,急忙想要跟光拉開距離.
「哇啊……光!你不要緊吧?」
但是,由宇樹想了一下,決定坐起身來,並把光也拉起來.
「嗚嗚……小由……」
「來,手伸出來.沒事吧?有沒有哪里痛……咦?」
握著光的手腕,由宇樹不禁看向她的胸口.正當他急忙想要轉移視線,此時……
「光……那是……」
光的制服上的鈕扣已被解開,領巾也被拿掉,衣服整個被拉開.而里面可以看見的是……
「泳裝?」
深藍色的底,配上白色的滾邊.
沒有錯,這是學校指定的女生標准泳裝.
「嗯.上次小由不是猛盯著小惠的泳裝看嗎?所以這次小光也穿泳裝來了!如何?好看嗎?雖然胸部比小惠的小,但是小光也是有胸部的……」
也就是說,為了與呼惠的泳裝對抗,光特地在制服下面穿了泳裝來找由宇樹.
「害,害我擔心一下……哇啊啊!」
(我還很認真地阻止她呢……)
「嗯?怎麼了嗎?小由!你看!泳裝呢!好色好色!」
「才怪,一點都不色啦!」
這家伙一定不懂好色的意思.
就在光與由宇樹在玄關門口交纏在一起的這時……
「呃……抱歉,打擾了……」
「咦?」
某個人物突然出現了.
5
「名谷?」
名谷亞美,班上的同學.
仔細一看,玄關大門還開著.亞美正打算要按電鈴的時候,就看到由宇樹與光了.
「對不起……你們……好像在忙……打擾你們了!」
亞美紅著臉道歉.根本不敢看由宇樹兩人,只能低著頭.
「名谷,你怎麼會來這里?不用道歉啦,我們沒有……」
說到這里,由宇樹才終于察覺.
兩個人現在還倒在玄關地板上.
不知道光穿了泳裝的由宇樹打算阻止光,結果兩個人纏在一起跌倒,現在還沒有完全爬起來.從外人的角度來看,應該就像是兩個人抱在一起吧.
而且光還一副制服凌亂的模樣.
「啊……啊……不……這個是……」
「討厭啦!小由!好色好色!」
「不對吧——!」
咚!由宇樹把光用力推出去.
「哇啊!」
光在走廊上往前翻滾.仔細想想,剛剛由宇樹被光踢了一腳的時候,也是像這樣在地板上滾動.
「嗚嗚!你干什麼啦!小由!」
光在走廊的另一邊這麼怒吼著.由宇樹不理她,回過頭來想跟亞美解釋.
「呃,這個是誤解!我跟她沒有怎麼樣,嗯,沒有怎麼樣.」
「真的……嗎?」
亞美終于抬起了紅通通的臉.
她用濕潤的眼神抬頭看著由宇樹,讓由宇樹的心髒猛跳了一下.
「呃……那個……名谷,你來我家做什麼?啊,就算是沒有什麼事,也是可以來啦,非常歡迎.」
「小光來這里也是有事的——」
亞美用眼角余光看著光,把書包打開.
「啊,嗯.那個……」
亞美說著,便將數張影印紙遞給由宇樹.
「這個,是今天的班級聯絡事項的影印.」
亞美是班長.為了今天請假的由宇樹,特地把聯絡事項送來.
「喔.謝謝你,名谷.」
「嗚嗚!不要無視于我嘛!真討厭!」
「呃……還有……」
亞美專心看著由宇樹,取出了另一疊影印紙.
「這是什麼?」
比剛剛的厚多了.至少有十張以上.
「嗯.這是今天上課的筆記.呃……因為是我寫的……或許有些地方會看不太懂……不過……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原來,亞美將今天所有上課內容,自己的筆記都影印了一份,送來給由宇樹.
這讓由宇樹十分感動.
「謝謝你,名谷!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他本來打算自己念課本來補足請假的部分.如今有了筆記,那就更沒問題了.
由宇樹轉頭看向光.
「光!你看!名谷特地將聯絡事項送來給我耶!而且還幫我影印了筆記!」
「哼!小光也有筆記啊!我去印!」
光說完,也從書包里面找出筆記本.然而,看到小光的字後,由宇樹只說了一句話:
「這麼丑的字我看不懂.」
「才不丑呢!看得懂啦!看不懂的話,小光幫你加注音!」
「又不是小學生,加什麼注音啊.不用了啦,反正我不需要光的筆記.啊,對了!名谷,影印花了多少錢?」
「啊,不用了.我跟老師說了之後,老師讓我用教師休息室的影印機印的.」
「原來如此.總之,謝謝你.名谷.」
「不客氣……呃……那個……」
由宇樹道謝過後,亞美突然害羞起來,眼睛看著地板.接著,如同下定了決心似的,抬起頭來.
「那個……能不能……不要叫我名谷……叫我亞美?」
「咦?」
「什麼?」
「比內……你叫光的時候……也總是叫光……三年級的森埜學姐……你也是叫呼惠……」
「你知道呼惠?」
「嗯.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也請用名字叫我……可以嗎……」
不只是臉,亞美整個人光用通紅都已經不足以形容了,感覺起來像是會冒出蒸氣一般.
即使如此,她還是用著濕潤的眼神抬頭看著由宇樹.雖然緊張得好像快死掉了,卻好像下定了必死決心似的說道:
「不行……嗎……」
在亞美的視線下,由宇樹點頭了.
「我知道了.」
由宇樹答道.亞美的表情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真的……嗎?」
「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名谷……只要亞美願意的話,我都可以.」
「謝謝你!」
「不過我有條件.你能不能也不要叫我比內,叫我由宇樹就好?」
這次輪到由宇樹臉紅了.亞美驚訝得張大了眼睛.
「啊,是!我知道了……由宇樹.」
「嗯,亞美.」
「嗚嗚!不准叫!」
光嘟著嘴反抗,但是已經來不及,無法逆轉情勢了.
「那,那我回去了……」
「嗯,真的非常謝謝你,亞美.」
「嗯.你明天會來學校吧?由宇樹……」
被亞美這麼一問,由宇樹有點不知該說什麼.不過他還是微笑著點頭.
「我會去學校的.讓你擔心了,抱歉.」
「那我在學校等你喔!今天真的是非常謝謝你,由宇樹,打擾你了.」
啪……
一直到門關起來前,亞美都看著由宇樹,點頭鞠躬.
「啊,明天你會去學校?小由!」
「咦?你怎麼還在啊?光.」
「好過分——小由是笨蛋笨蛋笨蛋——超——級——騎——士——飛——踢——」
「哇啊啊啊——!」
不難想像,接下來由宇樹飛到了走廊的盡頭.
上篇:第一卷 光與呼惠 下篇:第一卷 亞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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